第五章 逃避（1 / 2）

六月初，炎热炽盛的阳光播撒在绿茵场上，从塑胶跑道上蒸腾着暑气。

操场上，月湖中学的夏季田径运动会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江雨霁穿着志愿者的红色马甲，戴一顶小红帽，在主席台的阴影下，关注着上午的最后一场径赛，男子三千米的决赛。

实际上她关注的只有那个穿蓝色运动服，挂着1011号码布的人。一圈，两圈......七圈，她在心里默默数着，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呐喊声。

最后半圈。

她看着同是志愿者的同学在裁判的指示下上前挥棒。

祁临冲过终点线，慢跑着停下来，跑道边上等着的班级同学很快热情地拥上来。

他接过同学递来的水，挥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搀扶。紧接着，他扫一眼四周，目光锁在那个戴红帽子的女生身上。他将手中的矿泉水举起来一饮而尽，拧上盖子投进跑道旁的垃圾桶，脚步坚定地向主席台下走去。

他无声地站到江雨霁身旁，两人之间不过一拳之隔。她觉得身体在一刹那变得僵硬，目光只能定定地看着前方的跑道。

三千米的比赛还在继续，落在后面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冲过终点线。终点线旁的人群不减反增，原本陪跑，递水的学生们此刻都聚集在终点处为自己班的同学加油。

涌动的人潮挤过来，两个人的胳膊碰到一块。校服短袖下露出的半截胳膊，毫无遮挡地贴近，皮肤温热的触感在灼灼阳光下并不令人感觉舒适，但谁都没有退开的意思。

江雨霁终于问他：“你身体好些了吗？”

她还不如对他不闻不问呢，祁临有些赌气地想。她只提一嘴，他心里委屈得要命。

“祁天华是我爸爸，又不是我是他爸爸。他做错的事，难道还能怪在我头上吗。”他眼睛盯着塑胶跑道，脱口而出的话，却是答非所问。

“嗯。和你没有关系。”她的表情很平淡，叫人揣摩不出是喜是怒。

他突然扭头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她不自然地看向自己的鞋尖，“我现在不是就在这里吗？”

“可是有很多东西，不一样了是吗？”

她从帽檐下探来怔愕的目光，望着那双晶亮的眼睛，千头万绪，扯不出话引子。

“你和你爸爸，当然不一样。”她说。

“但你妈妈和姐姐恐怕不是这么认为的吧。”

“她们不了解你，才会那么想。”她的手不安地扣着指甲，望向别处，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然而他却步步紧逼，手钳住她的小臂，凑近问她：“如果她们不喜欢，我就会被舍弃吗？”

不远处的人群传来骚动，不知道谁喊着：“有人晕倒了。”

“我过去看看。”她对祁临说，挣开他的手，逃也似地小跑着过去。

她扒开人群，看到晕倒的是个女孩子，样子很纤瘦，碎发被汗水沾在额角，虚弱地睁不开眼睛。

一个戴眼镜，样貌俊秀的男生正扶着女孩子的肩膀，他对周围的人说：“让一下，我送她去医务室。”

他把那女孩子环膝抱起，在人群里看一圈问道：“有没有女生能和我一起送她过去。”

“我和你一起。”江雨霁自告奋勇，接过男生手里递过来的包。她知道祁临在往这边看，走得更快了。

“哟，今天是怎么了，这一上午又晕一个。”李校医帮忙把人抬到病床上，嘴里却忍不住念叨着。

“我看她出了好多汗，是中暑了吗？”抱着人过来的男生关切地询问道。

“这都还没到盛夏呢，现在的小朋友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的。”李医生探那女孩子的额头，挑了下眉毛，去拿体温仪，测了温度，又拿听诊器诊察了一会。“体温正常，心率有些异常，看样子不像中暑，可能是低血糖晕倒了。”

“先让她清醒过来，你们有没有带糖，饼干之类的食物，她醒了，得给她喂点高糖的食物。”

江雨霁摇摇头，那男孩子却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来。

李校医按压刺激着女孩的人中穴，那女孩子恢复一点意识，扇动着睫毛，但没办法把眼睛全睁开。

“去接点温水来。”李校医吩咐道。

“张开嘴，把这个喝下去，马上就好啊。”李校医把糖放温水里泡开，扶着床上的女孩子慢慢把糖水灌下去。“好，你休息一会，就在这躺着别动。”

那女孩就闭着眼点点头。

过一会，李校医接了个电话，拿着药箱出门去了。

那个男孩子对江雨霁使个眼色，叫她到医务室外面说话。江雨霁满腹疑问地跟了出去。

“等会她醒了，不要告诉她是我送她过来的。”男生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吗？”江雨霁不解。

那男生扶一下眼镜，狡黠地笑道：“就当作是我们的秘密吧。”

“操场上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这个秘密我可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