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1 / 2)
一座荒山外,八座墓碑上布满厚厚的积雪,这里本该只有七座墓碑。
不知从哪一年起,在那七块古老的墓碑旁,添了一块无名石碑。石碑有些大,是一块未加修饰的山石,但有一个天然的平面却异常平整,倒是一块奇石。碑上没有名字,没有生年,只有那覆盖的薄冰述说着她的故事。
人们说,在这块石碑后安眠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长寿的人。没人知道她是何时出生的。传说她无父无母,不知来历,像是天生地养的仙灵。又有人说她曾经是一位历史学者,她讲的课,引人入胜,仿佛让人身临其境。不论人们如何在口头上改写她的一生,有那么几句描述却始终如一:传说她眼眸深邃,美若谪仙,却一生未嫁。
另外七座墓碑里睡着的,是她曾经的过往,是她所珍视的人。
是一声声笑骂,是故人的一瞥一笑,是一阵阵琴音,是语重心长的嘱托。
每年到了时候,总会有一只梅花鹿出现在墓地,它会衔来四季瓜果,偶尔也送来琼浆玉露。它会面对墓碑,久久仁立。
只有它知道,在那微微隆起的土堆里,只有一把无格的古剑。
剑的主人,醉倒在一块最陈旧的墓碑边,久久的睡了过去……
为何世事总是留不住,也留不住想要挽留的人?
世间再无武安之徒,再无丧将白孝,再无百家先生……
只有一个名叫顾楠的漂泊客……
这一天,天空下着小雪,山间的小道上走来了一个女人。她身穿一身白色的衣裳,身后的长发简单的扎着,眉间清雅,如果一定有什么特别,大概是她眼角的那颗痣。
女人一声轻叹,俯身上前为睡梦中的人盖上一件衣裳,为她拾去眉间的雪。
几千年前的一天,它突然发现这世上好像多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属于这世上的人。
不过那时它还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把她当做是普通的人来看。
直到它在秦国降下了一场大雪。
大雪之后,田不能耕,饥荒连年,秦国四乱,它坐在云端观望。
那些哭喊声它坐在云端也听得到,但它只是挥了挥手,将层云合拢,不再去顾。
它要做的是让世事更迭,让这世间应有的规矩和轨迹运转。
哪怕它看着天下苦难,也应当视若无睹。
等到它再一次去看那秦国的时候,已经是在秦国都城咸阳被攻破之前。
提着剑的千人黑甲就像是大浪之下的顽石,向着千军万马杀去。
确实是顽石,明知只会被大浪卷去,却还是杀了过去。
这时它才发现这个白衣领将,似乎就是多年前它察觉到的那个本不属于这世上的人。
长戟斩断了长矛,戟刃刺穿了这白甲将的胸口。
它能听到鲜血流下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定局,它不明白何必如此。
这时,那个白甲将慢慢地抬起了头来。
看着天中,又像是看着它,身子倾倒,跪了下来。
“我求你一件事。”
那双眼睛痴痴地望着它,一动不动,满是烟尘和血迹的脸庞上生机散去,喉咙里含着血的声音模糊。
“太平。”
听着那两个字,它在云中停留,从那一刻开始,它记住了那个人,记住了那个一动不动地望着它的面孔。
只是太平这两个字,它应不下来。
一过就是数十年,这两字一直在它的思绪里挥之不去。
在它心烦意乱的时候,它又见到了那个人。她没有死,为何没有就连它都不知道。它只知道她活了过来,甚至没有老去。
它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做顾楠,她走过山河搜集百家学说,有时醉卧山林,有时朝醒晨雾。
她似乎从没放下过对那两个字的执着,背着书箱走过了很多地方,那真的是一种它所不能理解的坚持。
直到赤壁之战,曹操本该要败的。
它引来了东风,吹起了那片江火,可就在那大火要烧了曹营的时候,她从江面上走来。
提着一把黑剑,凌于寒江,大风吹起了她的斗笠,吹散了她的头发,她又一次仰头望着它,这次她拔出了剑。
在江火之前,她问了五个问题。
那五个问题,它一个都答不上来。最后它只能一挥手,落下了万箭穿心,耳不闻,心不扰。
万箭落下,血水染红江流,可倒在江水上的人却在看着它发笑,没有讥讽的意思,只是一种释然。
“五问已毕,顾楠领死,只求此世太平,盛世,长留。”
一声轻叹,罢了,不过是一朝的世道,便随了她的愿吧。
江火灭去,东风消散,云层散开,天光落下。
没有火烧赤壁,也没有败走华容。
曹操攻入江东,建朝名魏,开创了一个盛世。
江山如画之时,它叫醒了她,它想让她去看看她求来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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