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又见白衬衫(1 / 2)
我郑重其事道:“一抔故国黄土。”
王正眼眶一红,贴身藏好,强笑道:“我会珍惜的。啧,话说咱们也算认识几年了,我走了你就送我半包土,有点说不过去吧。”
“哪的黄土不埋人?我这个土大有说法。”
“哦?”
快登机了,我加快语气:“此土名曰息壤,是我从海外带出来的。一勺土,能换十两金,送你做个纪念吧,好歹我们曾经都为了那个不存在的答案而拼命过。”
“谢谢。”王正向入机口走了几步,复朝我折返回来:“对了,还有件事,我考虑要不要跟你说。”
我打趣他:“莫非是你藏了私房钱,来不及取走,想我帮你花了?”
王正抖了抖他的四个衣兜:“我是真的一无所有,也罢,来的时候,连条裤子都没穿,离开这好歹还有一身人模狗样的行头。”
婴儿一生下来,呱呱坠地,需要吃需要喝需要拉。
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需求和欲望更是繁多。一旦得不到满足,便觉得这个世界和这个社会对自己欠了许多东西。
如王正所说,来的时候一条裤子都没穿,就那么光溜溜的出来,现在有一身人模狗样的行头,好像也不是太坏的结局吧?
“有空跟我联系。”即使对王正没有太深的感情,送他永远离开这片故乡的沃土,我还是忍不住眼眶发酸。
是永远永远的离开,从此背井离乡,在异国生存。
当然,王正也顺利摆脱了国内的烂泥潭和漩涡,那些阴谋和故事的尾声,再也无法影响他的命运。
得耶?失耶?
前人曾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平淡的八字,透露人世间太多无奈。
造化弄人,岂在得失之间?
走到今天,我也记不得自己到底得到,亦或者失去了多少。总觉得这个世界欠了我太多太多,因为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更容易
。
婴儿出生,有“洗三”之礼。
一则去血污,二则净尘埃,三则洗去前世在忘川河上沾染的爱恨泪水。前世的恩怨,前世的因果,都会随着洗三而结束,拥有新的开始。
一张白纸,上面填满各色的笔迹、字眼、涂鸦,人需要一生去书写,但擦掉却是来生的事。
王正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路。
以前的往事,如同上辈子落入尘埃的因果,被他负手斩断。一个新的他,还需要在这个熙攘的人间继续孤独的行走,去遇见下一个路口新的伙伴
我只能送他到机场,看他登机,以后的路,要他自己走了。
“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打算跟你说。”王正连行李箱都没带,真正的孑然一身,走到哪算哪。
“说吧。”叙旧的话足够多了,我觉得王正会给我带来麻烦。
王正道:“窖子帮的白衬衫,你还记得吧?几个月前,我便注意到他,他在暗处关注你,好像在实行秘密调查。我本想除掉他,但我要走了,这里的过往,实在不想再结仇了。”
“白衬衫?”我想了想,这家伙亦正亦邪的,搞不清到底是哪派:“有他地址吗?”
“有,我发给你,你可以找他聊聊吧,我觉得他对你没有太大恶意,不过注意安全。呼,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
“好,一路顺风!”
“再见。”
王正一转身,踏着冬日并不晴朗的天色渐渐离去。
寒风吹过,萧瑟中夹杂几分人情世故的顿悟,所有的结和业,都随着人事的谢幕而搁浅,再无深究之理。
他走了,走得很孤独,也很潇洒。
那瞬间的悸动,我甚至有点羡慕他,他可以打着甩手,轻松跟我告别,然后义无反顾的离开,从此天大地大,或流浪或荣华,终归是他自己的人生。
而我,似乎还要在国内这滩烂泥塘挣扎
,把那些边边角角的细节处理干净。
当时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大事可以记录,去见了白衬衫之后,我必须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
以前那种纯粹带点傻乎乎的活法,似乎回不去了。
白衬衫,我必须去见!
按照王正给的地址,我在一片棚户区来回摸索。
有些地方连路牌和门牌号都被尘土磨没了。我连问带猜,顺着那些复杂的巷道东走西走,好不容易找到白衬衫的栖身之地。
删掉王正的联系方式,我和他的故事,落下尾页。
白衬衫住的地方又脏又乱,棚户区的卫生向来堪忧。何况昨天下了场连绵的小雨,地上全是污浊泥泞,漂着白色塑料纸和发霉菜叶。
附近鲜有孩童嬉闹的游戏声。
整个地方冷冷清清,夹杂冬日的死寂和肃色,我站在门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满腿黄泥倒像是乡下进城投靠亲戚的农民。
搞不懂白衬衫为何蜗居在这。
好歹是窖子帮的人,不说穿金戴银,没必要这么抠吧?
古人说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白衬衫不上不下,选择在棚户区落脚,恐怕是看中这里三教九流,便于隐藏行踪。
站在门口踌躇片刻,我上去敲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