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遗言（1 / 1）

老大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他愧疚地低下了头，仿佛一棵被压弯的大树：“对不起，娘，起初，我想说却又不敢说，后来时间久了，我更是难以启齿了，生怕您埋怨我。但这次，我是非说不可了，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我真的害怕您承受不住，然而，有我舅这个念想在，您或许能够撑过去。”

说完，老大嘤嘤地哭泣起来，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春花娘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过重，刚才也是被气昏了头，于是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老大的背，柔声道：“你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了。既然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就让它随风而去吧！娘知道你这几年过得很不容易啊！”

说完，春花娘的眼眶也湿润了，说不怨老大其实是违心的。多少个日夜过去了，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给自己说，他却一直隐瞒至今。可是，现在说这些我那些年伤心的眼泪流的又有何意义！或许现在说出来能让他的心里负担减轻一些吧！也真是难为他了，春花娘矛盾地想着。突然，老大抬起头，抹去眼角的泪水，说道：“娘，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春花娘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但说无妨。”“您能不能最后再抱抱我。”春花娘的心顿时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酸涩，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她用那单薄瘦小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仿佛回到了他小时候。

老大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唤来了秀儿，凝视着她年轻的面庞，心中充满了万般的不舍。秀儿为了他，为了他们的三个孩子，为了这个家，奉献了一切，她是如此的完美，自己又怎能割舍……秀儿此时也哭得像个泪人儿，老大心疼地安慰道：“秀儿，别哭了。我走后，你就改嫁吧！”秀儿倔强地握着老大的手，说道：“我不，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等我，等我把孩子们安顿好后，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永远做夫妻。”也正如秀儿所说的他一个人把孩子们拉扯着都成了家，活到了八十多岁，重孙子都抱上了。

老大接着说道：“见兄学业出众，还望你不辞辛劳，将她的学业供出来。大成和二成，就让他们去当兵吧！至于未来的路，就靠他们自己去闯了！”秀儿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的三个孩子，在这个家中，皆是出类拔萃，老二的大孙子也因此沾了不少光，这也是后话了。

老大又让见兄将老二和春花叫来，对他们说道：“老二啊！春花啊！你老哥我先行一步了，娘就托付给你们了。老二，你可要好好给娘养老啊，哥下辈子再报答你，做牛做马就不必了，我还要等你嫂子呢！下辈子你当我儿子，我定会将欠你的如数奉还。”老二嘴角微微一咧，嗔怪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快快把身体养好，娘自然由我来照顾，可她也离不开你啊。再说，娘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娘，你也得好生休养，出一份力。”老大沉重地摇了摇头，满脸愧疚地说道：“老二啊，真是对不住你，让你失望了。以前看着爹那般疼爱你，我心中的嫉妒之火，仿佛要将整颗心都燃烧起来。然而，后来我才发现，你竟是如此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了这个家，你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自己的锦绣前程，用你的双肩为这个家撑起了一片广阔的天空。如今我要走了，却又将这个家的重担扔给了你，大哥实在是愧对你啊！你嫂子也不容易，希望你能多多帮衬。我也跟孩子们交代过了，要像敬重我一样敬重你，该教导的时候，你就代我好好教导他们。”听着老大的这番话，老二频频点头，不禁抱头痛哭起来，他这才如梦初醒，他的亲哥真的要离他而去了。

老大转过头，目光柔和地看向春花，这个比他小了整整二十五岁的妹妹，轻声说道：“春花，你今年十七了吧！”春花微微颔首。老大继续说道：“找个良人就嫁了吧！咱们不贪图荣华富贵，只求那个人对你真心实意，身体健健康康就好。”春花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大哥，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春花大哥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老大终归是走了，走在了寒冬腊月里，春花家哭声震天，听到的人无不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