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2 / 3）

眼前，在月华的映照下，流连着琉璃般清透的光泽。

可以看出，整只墨笔都与她的手型无比契合，就连毫尖也最贴合她的书写习惯，似乎生来就属于她的一般。

这只漂亮的墨笔吸引了崔善善全部的注意力。她细细地观察，又发现这支比白玉更通透几分的笔管里装着一根残破的灵髓。

崔善善一怔，那是她的灵髓。

所以，这支墨笔是她的本命法器。

崔善善的眼泪霎时从面上滑落下来。

她记得蔺玉池曾在崔家村对她说，她的灵髓实在太破碎，无法承受锤炼与锻造。

世间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器修愿意用这样的灵髓替人打造本命法器。在得知了这样残忍的真相后，崔善善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何为造化弄人。实在是造化弄人，她这辈子也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器了。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在意，然而这件事却仍成为了她心底的一根刺。这根冥顽不灵的刺，每一日都无比清醒地刺痛她，足以令她抱憾终身。她侧过脸，视线投向少年白净的下颌。

可是蔺玉池明知此事极难，却还是用她破碎至极的灵髓成功做出一把独属于她的本命法器。

在那一刻，崔善善蓦然懂得了蔺玉池在那些日子里为何无比执着地想要修习自己极其不擅长的炼器。

因为是她曾对蔺玉池说过，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器。而蔺玉池爱她，胜过一切。

蔺玉池一直很珍重地爱着她。

他包容她，他从来都见不得她难过，见不得她被人欺负，见不得她受委屈，更见不得她因为某件事而留有遗憾。

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她只是随口一提，蔺玉池也会将它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明知此事无望，明知自己一窍不通，却仍一昧地坚持，哪怕受人耻笑，也要执着不改。

崔善善看见少年的手掌上添了许多新旧交替的伤痕，因为成日学习炼器，甚至被磨得有些粗糙。

她回过神，只见少年唇边勾出一个生涩且僵硬的笑，他问她：“师妹，你可喜欢？”

崔善善摇摇头，她根本无法出声，更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这份炙烈的爱。一时间，崔善善难受得喘不过气，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落在木匣之上，泅染出一片深色。

她不知该拿蔺玉池如何是好了。

万般爱恨，在听见他开口乞求之后骤然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心间。

她喜欢蔺玉池，她依赖他，她甚至已经变得有些离不开他了。可是…

她更无法原谅蔺玉池。

蔺玉池放纵妖兽祸害她全家。

他一昧地欺瞒她妹妹已死的事实，足足欺瞒了她两年，甚至当她在庙中寻找妹妹时，对她使用了障眼法。

今日，他又因为陈灵想要拦住他，便将其杀害，令无辜的陈灵因她而死，魂飞魄散。

她想要喜欢蔺玉池，想要为他找些借口继续爱下去，然而，此时却有另外一道声音无比清晰地告诉她一一

她先前所遭受这些苦难皆是莫须有的，一切的一切，皆是出自蔺玉池的放任。

若是没有蔺玉池，没有他的放任，她原本可以不用过那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妓子生活。

她原本可以不用遭人唾弃，跟爹娘一同在石头镇生活下去。可因为蔺玉池，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妹妹，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童粉。崔善善很迷惘，她不知自己要以何样的方式来面对这样的他。她绞尽脑汁，想要从万千想法中搜寻出一个答案，内心心终只余下一个想法，那便是一一无从释怀。

她难以原谅蔺玉池的欺骗，更不知该如何去原谅那个被蒙在鼓里的软弱无知的自己。

她无法从这样的事实之中脱身，更无法释怀。因此，崔善善为了让自己在这样复杂的爱恨之中得以喘息，她决定恨自己，也恨他。

“放开我，蔺玉池。”

她决绝地开口说：“法器你收回去，我不要。”少年一下子变得无比惶恐。

“为什么？”

崔善善道：“因为我恨你。”

“恨我？"少年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又道，“是因为我错放了实沈，还杀了陈灵？″

“不，是因为你骗了我。”

崔善善挣开蔺玉池的手，木匣霎时掉落在地。少年颤抖着嘴唇，再度朝她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住，却被她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僵滞在原地，无法动作。

只见崔善善并没有要将木匣捡起来的意思，她甚至决绝得连看都不曾多看它一眼。

蔺玉池从她的眼神之中感受到一阵无比荒谬的落差。他发现崔善善正将自己从这段感情之中逐渐剥离，他开始感受不到崔善善爱他了。

崔善善不爱他了。

只见少女双手垂落，静静站在距离他只有几步的地方，垂首道：“你骗了我好多好多次，蔺玉池…

一语毕，崔善善静默了许久。

许久之后，她才继续嗫嚅着低声说：“我很累，已经不想再喜欢你了。”说罢，崔善善抬眸望向蔺玉池，眼底一片空寂，那里已经没有对他的爱意，只余下一片冷沉的恨。

似乎他的师妹再也不会用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