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讲古(1 / 3)
剑势沉重,有如自山顶翻滚落下的巨石,人力不可辟易。
清涣却似是早有预料,向右前方自然地跨出一步,反手拔剑格在左额前方,而后手腕一振将来剑弹开,扑面而来的剑气也如水流遇阻,一滞后打着漩向两侧分流淌走。
老道也没有追击,一跃回到原地,悠悠然收剑回鞘,面堂可见红润,笑颜更是不减。
“一别数年,你这剑术越发见俏了,当年懵懂小童出落至此,总算没辜负你双亲的托付。”
“师叔风采依旧,容光更胜往昔,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安心的了。”
清涣收剑,顺便从芥子袋里拎出一坛酒,“元江酒,特意留下来给您老的。”
“还是师侄懂我!”老道指着清涣,边大笑边迎上前。
“真是别致的问候,乌桑‘剑派’果真名不虚传。”清雅的女声传来,方才似是收敛着气息,现在才注意到门旁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冠负手而立。明眸皓齿,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青丝束成整洁的道髻,简单别着一枚古朴的朱红色木簪,一身月白色道装,唯有一条明黄色腰带作为点缀。有诗云“姑山半峰雪,瑶水一枝莲”,用在此处再是贴切不过。
清涣有些意外,方才注意到那里有人却下意识略过了,来人显然修为不俗。仔细看的话,周身气息圆融无碍,勉强能够斩下去的破绽只有一两处,相比之下,资历更老的师叔身上一眼就能看到五六处。
老道挽着清涣上前见礼,笑着介绍:“见笑了。这位是太平道的客人,年纪与你相仿,已是成就金丹,道门魁首出来的俊彦当真不同凡响啊。”
太平道和乌桑派同属道门南支,只不过前者是与北方巨擘正一道分庭抗礼的南方魁首,而乌桑派虽不是小门小户,但也只能在东南一隅称雄。加上吴越古来是化外之地,民众断发纹身,好勇斗狠,上至君王、下至贩夫走卒无不爱剑,乃至史家作《越绝书》竟是留专门篇章记载名剑,为天下仅见。故乌桑派份属道门却习剑成风,往上追溯的话根子就是歪的,创派祖师和首代弟子里大半是以剑术而非“道德高深”留名,在修行界得了个诨名曰“乌桑剑派”,更有好事者将乌桑派与北地道门里“拜真武大帝并略懂拳脚”的真武宗合称“南剑北拳”。
女冠倾身见礼,道:“太平道苏柒。此前常听张师伯念叨东南‘流水剑’,当为道门新生代翘楚,所以是真的‘久仰大名’。“
“师姐说笑了。当年承蒙张前辈搭救、赠符,已是难以回报之恩,小有薄名更是全靠前辈提携“,女冠说话总带几分跳脱,虽是初见却不由心生亲近,清涣语气也放随意了些,”再者我虽在剑术一道上略有心得,但自知终是走了偏锋,难比贵派道法精深。张前辈那一手劾召金甲天兵,荡魔除妖如犁庭扫穴,我一直眼馋得紧啊,可惜怎么也学不会。“
“师伯是符箓大家,尤擅拘灵遣将、劾召鬼神之法,不过大部分时候出手都是黄巾力士、黄巾力士的,没什么看头,师弟你倒是有运道的。“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虽然看着气势磅礴,还真只是黄巾力士。这黄巾力士里竟还有这么多门道,是我才疏学浅。”
常郁师叔听着一楞,笑骂道:“连天兵和力士都能看岔,你小子只怕是个假道士。说起来山上的风气确实不行,个个不学无术,只知埋头练剑,凭的让同道看了笑话。”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进屋,老道也不客气,直接拿着那坛元江酒招待两人,同时说起正事,“十天前‘堪元阵’发出警报,我在校查后确认是‘煞栓’,便按常规报备宗门、调度人手,同时准备镇祓仪式。本来以为这次与以往没什么差别,但苏师侄突然到来,警醒我这里另有玄机。”
常郁看向苏柒,后者点头接过话题,声音不急不缓,“此事还得从头说起。两千年前定鼎之战后,半妖王朝最后的妖圣帝辛血祭自身、诅咒这方天地,使王朝祭器万妖鼎中积聚千年的血煞之气全部散入地脉。当时先祖们来不及阻拦,且覆水难收,只能寄望于天地元气自净。因为初期影响不显,久而久之便无人在意了。“
“直到一千年前道术之争爆发,修行界、凡人界皆在无尽争斗中衰退,时人才发现血煞之气早已如附骨之蛆纠缠在地脉深处,天地元气已成毒害修行、败坏人心的瘴气。先祖们痛定思痛,纠合整个修行界在主要地脉穴窍打下道楔减缓元气流转,并设下阵法监测、净化。然流水放缓多积淤泥沙,元气流转放缓后则易壅塞,血煞之气亦附壁成栓,重灾区便是那些打过道楔的穴窍,故需要定期镇祓。这些都是老调重弹,不过跟接下来我宗长辈的推测有点关系,还请恕我赘言。”
苏柒提到的前因后果算是修行界的常识。地脉穴窍所在多半钟灵毓秀,最适合修行,但凡要在此开宗立派就必须同时担起监察道楔的责任。千年来修行界变迁不断,道门南北分流、相互对峙,佛门因理念分宗,儒家心学推陈出新,上古术法第一大派五行宗没落,剑道圣地赤堇山昙花一现,后起之秀更是如过江之鲫,如乌桑派便是其中翘楚。因多有传承中断,很多上古秘闻已不可考,惟道楔一事是各派重中之重,不可不察。或者说对此重视不够的都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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