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贾家胡同13（1 / 2）

五根葱白手指抚过脸颊，只觉柔软滑腻，温玉娇润，杨允脸色通红，低下了头去，道：“这须也怪不得蓉儿姑娘，她见我说话吞吞吐吐，不肯明言而示，心下气不过，才出手打……打了我……”突然间抬起头来，问道：“芙儿姐姐，你和蓉儿姑娘为何如此惧怕那位方大爷？”

芙儿道：“那位方大爷乃是天地会中的执堂大爷，又是洪山主的徒弟，我和蓉儿不过是两名小小女婢，怎能不惧怕他？”杨允心头一动，道：“女婢说了谎，便要受到重罚么？何以蓉儿姑娘为免方大爷知悉自己扯谎，竟要自断脚骨？”

芙儿道：“我和蓉儿在李家大宅侍候多年，早已入了天地会，入会之时，须得起誓发愿，遵行帮规家法，否则便要受到极为严厉的惩罚。”杨允问道：“有哪些誓言家法？”芙儿四下望了一眼，低声道：“你并非会中兄弟，这些事情本不该与你说，但令尊既入了天地会，你成为昆仲洪英也是迟早之事。”顿了一顿，续道：“天地会中共三十六誓、二十一则、十八章律、十禁十刑。其中十刑有言：无事诈为有事者，笞刑一百零八。蓉儿脚骨并未砸断，却说自己断了脚骨，倘若被方大爷得知她在故意蒙骗自己，非止要断了她脚骨不说，还得打她一百零八大板作为惩戒。蓉儿区区一个弱女子，虽然粗通武功，身有内劲，但终究皮薄骨瘦，又如何能经受得住那些板子？”

杨允登时恍然，心想：“怪不得蓉儿姑娘宁肯自断脚骨，也不愿被方大爷戳穿了谎言，原来其中却有这样一层隐情。”转念又想：“要不是自己出了馊主意，蓉儿姑娘又怎会情急之下假作被板斧砸伤？追根究底，还是自己害了她。”这么一想，顿觉受她两个巴掌，倒是理所当然、应受之惩了。

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芙儿已然在他脸颊上搽起了药膏，杨允虽然心头怦怦直跳，但也未再多言，免得被她取笑。过得片刻，糊膏涂毕，芙儿将瓷瓶放入他手中，说道：“这药膏既是李先生所赠，你便留下了罢。倘若今后再受胀痛淤肿之伤，便能搽药施疗。”杨允道：“如此多谢了。”

这时只见李少闵匆匆步出暖阁，向杨允道：“杨贤侄，我有一事相询。”杨允心下寻思：“想必是为了陶正风的事。”口中说道：“李先生但问无妨。”李少闵道：“适才听得舍师弟说道，陶正风已然死了，此事是真是假？”

杨允暗暗苦笑：“果然一猜便中。”他自随口说出“陶正风已然死了”这句话之后，蓉儿和方劝两人便接连咄咄相逼，问他陶正风是否当真已死，方劝更是下计骗他入到暖阁之内，扣住他手腕，以厉声叱喝。眼见李少闵也来开口询问，不禁犯了踌躇，不知是否该当将此事述诸出来。李少闵等虽也是天地会中人，但是程炳文身属朝廷密探一事，料想会中再无第二人知晓，杨允唯恐其中或有牵连到伯伯许云雷，便即犹疑不决，期期难言。

李少闵见他支吾不语，问道：“杨贤侄，可是有甚么难言之隐？”杨允道：“不瞒李先生，此事说来实难启齿，请准侄儿见到家父后，再行向他禀知一切。”李少闵一怔，道：“这个……这个……”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那好罢。杨贤侄请随我来。”杨允问道：“是去找我爹爹么？”李少闵道：“随我一去便知。”

杨允站起身来，跟着他出了屋子。李少闵带着杨允向左行去，穿过一道垂花门，沿甬路走出十数丈远，转入一条游廊之中。李家大宅方圆甚广，厦屋渠渠，房舍掩映，游廊走道弯曲交错，斗折蛇行，若无李少闵在前领路，杨允非要迷路不可。又行出一盏茶工夫，他二人来到一处大厅之前。李少闵轻轻打开西侧偏门，侧身走了进去，杨允紧随其后。

到得厅内，只见里面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一眼扫将过去，约莫有数百之多，立在门边的人见李少闵进来，微微点头示意，跟着便转过身去，听得堂前一中年汉子续道：“……碰见翁佑堂的堂主黄泉，我问曹兄弟是不是他下的毒手，黄泉那厮冷笑一声，答道：‘我连曹德盛这三个字也从未听过，何以要害他性命？天地会众成千上万，倘若死了一人，便都算在我黄泉身上，那黄某便有一万条性命也是不够赔的，你说话可得小心着些……’”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呼嚷叱骂之声，有人叫道：“放他娘的狗臭屁！曹兄弟即便不是黄泉亲手所害，也与他们青帮逃脱不了干系！”有人道：“是啊，他们青帮仗着财大气粗，便不把咱们天地会放在眼里。哼！当年要不是咱们天地会出了两个叛徒，又怎会有青帮今日？”又一人道：“洪山主，会中兄弟已有不少人被青帮所害，咱们大伙儿召集各省兄弟，将他们青帮一举荡灭，烧了他们的总堂，看他们还嚣张得起来么！”

杨允心头一震，抬头看去，果见那胖大和尚一脸严肃地坐在中堂之上。洪山主听得那人说道要率众歼灭青帮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只听中年汉子又道：“我听那黄老儿口出讥刺，脸上神情大有幸灾乐祸之意，立时火冒三丈，当下便要冲上前去跟他拼了，谁知那黄老儿身旁有一黄面女子，见我意欲动手，当即扬手掷出一镖，向我肩头打来，我猝不及防，被铁镖击中左肩，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