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人山兒屼当安之(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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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马晔心思周密,心情阴沉,马文铭这个突如其来的马屁生硬之极,明显不符合他马文铭的性情,乍听之下,马晔端起茶杯,伸出两指夹住盖子,在茶杯上轻轻磕了两下,吹了口气,将茶杯里的茶梗尖着手指捻了出来。

“大人不贪慕权位,勇于任人任事,实在是为官者之典范。不过对于大人想奏请朝廷任命舍兹为布政使左参议之事,末将倒是觉得不妥……”

马文铭故意不去看马晔阴沉如水的表情,先扬后抑的道。

“哦?有何不妥?”

马晔仰了仰头,再逼视了马文铭一眼,一道历芒一闪而过。

“大人的布置自然是好的,不过舍兹和我们不同,是一个女人,又是新寡,届时如何好与中原来的一众儒生共事?此为其一。舍兹之子尚年幼,舍兹自不能将其抛于水西,自来贵阳为官,此为其二……”

“这都不成问题,届时可以在贵阳为夫人修筑府邸,在贵阳云南之地,女人从政者并不鲜见,如商胜夫人,赎珠夫人,奢香夫人等都不让须眉,那些儒生又有何不愿之理?”

马晔夺声道。

马文铭看着马晔嘿嘿一笑道:“大人想的果然周详,不过这布政使左参议可是流官,今日在贵州,有大人之安排妥当,要是明日调任江南,调任陇右,那又如何?”

原来如此!

舍兹刚才觉得马文铭有些古怪,一听的“流官”二字,才犹如振聋发聩一般,把马晔的大尾巴露了出来。

宣慰使可是土司的学名,是世袭的。纵使是舍兹现在被下狱被撤职,她的土司还是可以给阿期的。水西府四十八部就是他们家的永久食堂。要是她做了这个布政使左参议,她的宣慰使就没有了。那阿期那个小屁孩立马就成了一介草民。届时将她往别处一调动,她和阿期就彻底和水西没有了关系。

这如何使得!

“不行!我……”

舍兹一紧张之下,原本坐下的身体猛的又站了起来,身下的胡凳被绷直的膝盖顶的往后一翻,“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恍若给舍兹的大声回复配上了一声架子鼓。

其实马晔所使的这一招叫做“改土归流”。真正的实行是在雍正年间,马文铭没有想到马晔居然还真有几分才干,把这一手真正提前了三百年。

为了解决土司割据的积弊,雍正四年,云贵总督鄂尔泰建议取消土司世袭制度,设立府、厅、州、县,派遣有一定任期的流官进行管理。雍正帝对此甚为赞赏,令其悉心办理。六年,又命贵州按察使张广泗在黔东南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在废除土司世袭制度时,对土司本人,根据他们的态度给以不同的处理。对自动交印者,酌加赏赐,或予世职,或给现任武职。对抗拒者加以惩处,没收财产,并将其迁徙到内地省份,另给田房安排生活。在设立府县的同时,添设军事机构。然而有些清军在新地区肆行抢掠﹐有的流官不善于经理﹐骤然增加赋税﹐兴派徭役﹐自身又贪赃勒索,导致了当地叛乱不止。从雍正初年始,至乾隆中岁,叛乱仍旧时起时落。

马文铭作为新时代的丘八,对于这样的大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当时以康乾盛世之力,还如此艰难,现在明朝初定,以汉人治理百夷,可能么?

纵使没有舍兹那小屁孩的考虑,马文铭也会将马晔这好大喜功之举剥皮现形。

由于这一下子发现了马晔的居心,舍兹太过激动,弄出了动静。这空旷的后衙回荡着胡凳倒下的架子鼓声,舍兹顿时俯身去扶也不是,站也不是,几人有些尴尬的顿在当场。

这时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厚湿的层云被一线阳光割裂,天地之间的压抑似乎被这一线天光驱赶得踪迹全无。

再过一阵,层云的影子越来越淡,秋阳不尽,从镂雕的花窗之间透了过来,在屋内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带,光带倾泻在中间那张花梨木的大书案之上,把宣纸上面压着的黄铜镇纸上的黄龙晃得有些虚无。

***

“夫人若是心存顾虑,不接受本院这一番好意,倒也是无所谓之事,不过这赋税钱粮之事,眼看就要到期,夫人作何考虑呢?”

一个下人在过来倒茶之时,见到舍兹尴尬的样子,赶紧识趣的过来将兼职架子鼓扶了起来。

马晔眯着眼睛看着重新坐下的舍兹,不阴不阳的问道。

马晔的算盘打得非常精熟,他只是都指挥使,现在这税赋之事不过是朝廷强加给他的差使,朱老板也没有给他一分钱加班工资,他做这差事本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这跟上面沟通见面税赋之事他是绝不会做的。您要是想减免,开仓,赈灾,那您就过来当这布政使衙门的左参议,您自己好好去跟上峰说道。

他就只做好本职工作,把应该收的赋税收上来。要是您这也不干,那也不缴,那些沿路操演的丘八恐怕接着就不是回营,而是帮您去搬一些脑袋下来了。

“大人,这赋税之事奢香实在是无能为力……”

舍兹屁股刚刚落下,又霍的站起,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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