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马克海姆(2)(2 / 5)
无望地思虑着;他不可能上升到谴责自己而悔恨不已的意识高度;就是这同一颗心灵曾经在那些描述罪恶的画作前面颤抖不止过,面对着这些决定无疑的事实表现。最多,他会感到一丝惋惜在心中闪现,为了这个徒然被赋予了种种的能力、可以让这个世界可能变成魅力花园的人,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生活过,他现在已经死去了。可这决不是出于悔罪,不,不是一种内心的情感。
想到这里,他摇摇脑袋驱走了这诸般的思虑,他发现了那几把钥匙,朝着店铺开着的那扇门走去。外面已经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急骤的雨点落在屋顶上面,驱走了死一般的寂静。就像身处一个嘀嗒漏雨的洞穴之中一般,这所房屋的这个房间里边不停地发出持续的回响,不但充斥着人的两耳,还间杂有那些座钟嘀嗒的鸣响。而当马克海姆接近房门之时,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好像是对他自己谨慎的踏步声的回应,另一个脚步声正在随之一步一步退缩到楼梯上去。那团阴影依然在门槛上凌乱地跳动不止。他使出了一顿重的意志力、强加到自己手臂的肌肉上,这才勉强把门给拉了回来。
那丝微弱的、雾气蒙蒙的日光昏暗地照射在光秃秃的地板上,还有楼梯上;还投射在那付安放在楼梯平台上、手持斧钺的亮闪闪的盔甲上面;同样也照射着那些木雕,以及吊挂在泛黄的墙壁护板上的画框之间。雨水穿落房屋的嘀嗒声声震于耳,以至在马克海姆听来,可以从中清晰地辨别出来各种绝然不同的声响。脚步声和叹息声,千军万马由远至近的行军踩踏声,数钱的丁零当啷声、门扇被悄悄打开一条缝的吱呀声,所有这些声音似乎都混合在雨滴拍击圆形屋顶的嘀嗒声里,以及管道里涌动的流水声中。感到自己并非独自一人在此的感觉,渐渐地使他走到了发疯的边缘。在他的四面都有围堵困扰着他的某种存在物。他能听到它们就在头顶的房间里面移动的声息;而在店铺之中,他听到那个死人从地上站起来的声音;而由于他已经开始费了好大的劲要爬上楼梯去,却有脚步在面前悄悄溜走、身后更是传来潜踪而至的脚步声。要是他有幸是个聋子的话,他不禁思忖道,那将会令他拥有一个多么安详而平静的灵魂!可是这么想过之后,侧耳更加认真地细听了一会儿,他又为那种时刻不息的感受而感到安慰了,因为这样可以使他具有一种探查哨的功用,可以拥有一个生命中足可依靠的前方哨兵。他的一颗脑袋在脖颈上不停地转动着;他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在眼眶之中努出来了,不停地四处打量侦视着,而四处仿佛都有某种无名状物拖着尾巴悄然隐去。通往二楼的二十四级台阶,在他来说就是二十四次痛苦磨难一般。
二层楼上的几扇门开了一条缝,其中有三扇好像三个伏兵一般,又像三门张着大嘴的大炮那么震撼着他的神经。他又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难以禁绝于人们虎视眈眈的观察,不能防卫暗中的注视了;他渴望着回到家中,有四面墙壁的保护,把自己深埋于衣被暖窝之中,除了上帝以外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自己。想到这里,他停下来思虑了一会儿,回想起另外一些有关谋杀者的传说故事,恐惧地想到,他们都是持有遭到天谴惩罚的预感的。可是至少来说,他本人此时的情形却并非如此。他是恐惧于自然律条的,因恐其无情的铁律会在他的犯罪过程之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可怕印证。他对此有十倍的恐惧感,迷信到匍匐在地的那种恐惧,害怕一个人在自己的履历之中会有某处不连贯的断裂所在,从而刻意违背了自然规律的流动。他是玩了一个技巧性的游戏,可还是依照一定的准则,完全估量了从一定的起因到可能的后果的延续性;可要是自然律,就像一个输了棋的暴君那般把棋盘整个掀翻了那样,把这个进程的模板给打碎了,那又会是什么样一个情形呢?同样的命运曾经降落到拿破仑的身上(那些写书的人这么说的),当冬季稍微改换了一下出现的时间的时候。这种命运很可能降落到马克海姆的身上;坚固的墙壁很可能变成透明的,把他在这儿的一切所作所为都给暴露出来,就像那些在玻璃制成的蜂房里忙碌的蜜蜂们那样;这些坚硬的地板很可能在他的脚下变得像流沙一样,把他给牢牢地粘滞住在这儿动弹不得;是这样的,而且还有更加令人伤心的事件可以轻易地毁灭掉他;要是,比方说,整座房屋瞬间倒塌下来,他他跟他的牺牲品的尸首一起掩埋在一块儿;或者隔壁人家的房门因着火而灰飞烟灭了,闻讯而来的消防员们从四面朝他围堵过来。这些事情都是他所畏惧的;而从某种角度来说,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可以被称为上帝之手对人类罪行的一种干预。但是有关上帝他还是很放心的;他的行为无疑是一种特例,然而这正成为了他的借口,因为上帝明晓一切;他就在那儿,而不在人们中间,因此他可以确切地感知公理所在。
当他安全抵达起居室之时,把房门在身后关住,这才深深舒出一口气不再感到惊吓了。这是一个被拆散得七零八落的房间,根本就没铺地毯,一溜摆着一排装货物的粗木箱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家具之类的在里边;几只大穿衣镜立在那儿,从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各个角度的姿态,就像一个身处舞台、众目睽睽之下的演员一样;许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