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娘说,这个名字也不好,永琪那是宫廷贵族人家儿郎常用之名,太硬,咱草头百姓还是不要用的好,小心求富贵不得反被其伤。邯郸学步,最后吃亏的可是自己啊。
这也叫不得那也叫不得,那你说叫什么?老镇长和大商人勃然大怒,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羊石镇从来还没有人敢这样直接了断地否定他们。
嗯……秀才摇头晃脑卖弄半日,不如……就叫,就叫……如水。老子说上善若水,无欲则刚,水清而无欲,滴水可穿石,故水善克万物,虽柔弱其实最坚不可摧。
我爹我娘老镇长居不易看着秀才摇头晃脑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早已深深折服并且佩服秀才的博学多识,哪敢质疑半分?于是便决定就叫如水。实不知秀才只是信口胡诌几句而已。
那是我娘第一次出现在羊石镇人的视线中,公开了她美丽的形象。我猜测,肯定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因为我长大后还经常有人会提起她,。那次以后,娘就开始在羊石镇走动,但也只是偶尔去商人居不易的家里买布匹而已,而我,对于她的所有想象,只能依靠从羊石镇人嘴里得来的消息去描画。娘亲生了我之后的一年里,应该是在羊石镇的,可是至于为什么后来她就不见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娘亲就像是一滴水一样,就这样在大漠里凭空消失了,消失在我没有记忆的年月里。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不知道她怎么和爹相遇、怎么和爹成亲,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于我而言,娘始终是揭不开面纱的一个传说。
从我记事起,似乎从来没见过娘的样子,爹对此总是闭口不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关于我娘的一些事情,但是我觉得儿子想要了解母亲终归是没错的,所以稍微长大一些懂事之后,总能因为此事招致我的瘸子爹许多莫名的毒打,可是他的毒打反而愈加刺激我对母亲的想念。我经常一个人躺在金黄的沙漠里,看着西天的落日和彩霞,企图用它们编制出娘亲的惊世容颜,可是太阳掉落进无边无际的大漠以后,黑暗很快就淹没了一切,云霞编织起来的娘亲的容颜就被涂抹掉了。我望着夜空,独自抹着眼泪,凉风吹过来,天上遥远的星星和地上矮小的骆驼刺一起摇晃,我总是觉得,只要耐心等待,娘亲就会回来。
我问过的爹,娘亲什么时候回来。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忙自己手底下的事,我再问,他就瞪起眼珠子问我,屁股痒痒了欠抽是么?我于是紧紧闭上嘴巴,不敢继续问下去。望着我的瘸子爹在羊油灯下晃动的庞大奇怪的影子,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人,向他打听到娘的一切。但是许多年以后,这个愿望终于实现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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