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活（1 / 2）

夏日，南安寺。

感到胸闷气短的程橙抽泣着睁开眼，泪眼所触是灰败的屋顶和枯旧的房梁，梁角结了两张蛛网，鼻端吸入的不再是腐酸恶臭，而是淡淡的芸香。

泣声戛然而止，程橙茫然眨巴眼睛，脱口自言：这是哪里？她……不是在牢里待死吗？怎么会一觉醒来换了个这么好的地方？蓝衣社的衙门如今这么人性化了吗？

阳光透过纱窗映得屋内影影绰绰的，风送花香，知了拖着悠长余音断续灌入耳中。

程橙小心翼翼坐起，吃惊的举手晃在眼前：白柔纤嫩，一点都没有受酷刑的痕迹。又摸摸脸，滑腻润细充满弹性。低头是一袭嫩黄提花绸夏衫，腕上一串细细金镯。

屋里陈设也极简单，桌椅偏古旧，看着却很顺眼。

程橙使劲掐了下胳膊“哎哟！”呼痛，随着呼声，门轻轻推开，闪进一名着淡绿半臂月白裙的圆脸少女，抿嘴笑说：“二小姐醒了？”

“阿朱？你怎么……”程橙脸色大变，阿朱是她的贴身丫头，不是让米氏给卖了吗？

阿朱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却很老练的扶她下榻，笑道：“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呆呆望着她，任其服侍，程橙终于忍不住问要：“阿杏呢？”

阿朱也呆了呆，正面打量她，诧异道：“不是小姐让阿杏守园子的吗？”

守园子？程橙神志有点慢慢回归，脑子开始正常运作，这么说，此地不是程府？

“阿朱，我方才歇了太久，有点迷糊了。如今是嘉和十二年？”

“小姐，你怎么了？”阿朱不答，反而奇怪的觑着她，抬手去摸她额头，自语：“没发烧呀？”

那么，现在是嘉和十二年，也就是程橙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她不禁又悲又喜，忍不住双掌合什喃喃：“老天保佑。”

阿朱噗哧笑了，道：“小姐，方才拜神还没够呀？”

“这是南安寺？”程橙记起来了，十四岁那年夏中，确实出了趟门，那是父亲才出征没多久，程府姐妹们齐出动为父祈愿。

“大姐，小妹呢？”程橙随着阿朱出门，便见着自己屋里的顾妈妈快步走来。

“二小姐，你可醒了？”顾妈妈才一照面，就抱怨着：“大家都在山门外等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程橙淡淡道：“瞧妈妈说的，在南安寺禅房歇午觉，能出什么事？”

呃？顾妈妈噎了下，哪里不对？这二小姐最是恭谨温柔，别说事母甚孝，就是对这些上了年纪的妈妈们都从来细声细气的。从不曾反驳，更不会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

程橙持着柄绣竹团扇，目不斜视往廊西走开。

日头略偏西，南安寺山门聚集不少还愿拜神后离开的善妇信女。

程府家世在西京比上严重不足，比下有余也不过三辆青盖马车，安静的停在偏东一丛野生月季簇旁。

快步走到最前头稍大马车前，程橙柔顺道：“母亲，我来迟了，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哼！”马车内只送了一个鼻哼给她。

程橙仍是垂着头，面上平淡依旧。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这个声音，化成灰她都记得！米氏，因母亲七年前过世，程府总要一个主持内务的女主人，嫌麻烦的程父因家里嫡子嫡女俱全，索性在两个妾室罗氏和米氏里挑了一个扶正，美其名曰：熟悉，好上手。

家务确实很快就上手了。本性也渐渐露出来了。不过，在程父面前，她掩饰的很好。

“二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好梦，舍不得醒呀？”一个清娇女孩声音打断程橙的回想。

绯色薄纱帘挑起半边，露出一张俊俏飞扬的小脸，正是三妹程桃。罗氏生，不知为何跟米氏相处非常融洽。

揶揄的语气只是令程橙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个浅浅笑容：“三妹真会说笑话。妙一大师可没煮黄梁哦。”

程桃微微一愣，这黄粱美梦的典故她并不知晓，掩着帕子干笑两声。

“还忤着干什么？嫌日头不够毒辣？”又是米氏的声音。

“是，母亲。”这是不追究延误之过了吧？程橙微微福身，移步第二辆马车。

“橙儿，快点上来。”程樱早等不及，半挑着车帘含笑招呼。

“大姐！”程橙脚步一滞，双眼猛然酸涩，旋即上车扑到她面前，泪水夺眶而出。

“这是怎么了？橙儿，做恶梦了？”程樱唬一跳，抱紧她轻轻抚拍后背。

旁边有个清脆声音也很疑惑：“二姐？”

“小妹！”侧头对上程柠圆溜溜大眼，程橙没忍住反手又一把抱住她。

“橙儿，别哭，到底怎么了？跟姐说说。”程樱心疼的帮她拭泪。

马车微微一动，轻巧的踏步离开南安寺。

姐妹仨互相对视，没想到脸上俱挂满泪珠，不约而同掩齿轻笑起来。程橙一手拉着大姐一手拉着小妹，左看右看，惹得程樱和程柠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