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何人可为天下敌(1 / 3)
拿在司马承祯手里的那卷卷宗,说普通,倒也普通,可若说不普通,那一但流传开来,一定会是一场地震式的轰动。
盖因为这篇文章大谈门阀与土地、税赋之间的关系,它清楚的揭露了门阀勋贵们大肆兼并土地,却又逃避税赋,导致朝廷的税收日益积弱,甚至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提出若是想要恢复朝廷的财政平衡,增加税收是没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门阀勋贵们吐出他们的土地,或者是与平民一样一体缴税,唯有如此,才是救国之道。
这个论调实际上很早以前就一直在朝中或是有识之士的口中流传,可数百年过去了,从没有人敢将它付之于纸面,为何?因为掌握这个国家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所批判的那些“门阀勋贵”,将这件事提出来,就等于直接向这群“门阀勋贵”们挑战,就等于直面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是要活的多么的不耐烦,才敢理直气壮的把这种话说出来?
司马承祯执政十五年,他难道不知道朝廷财政积弱的根源到底在哪里?可即便是以他的权势和身份,也不敢在这方面做出任何异动,因为连他都明白,一但他动了这些“门阀勋贵”们的蛋糕,别说他是太师,就算是皇帝,也照样随时会被拉下马来。
可他真没想到,却有一个愣头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居然敢写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文章。
而且是在秋闱的考场写出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文章!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士子,又或者是民间出了什么不闻事的大贤,敢与天下敌?
可卢靖忠的回答又让他小小吃了一惊,因为他的回答居然是“礼部右侍郎顾铭义的儿子”。
司马承祯那双略显昏花的老眼一下子睁得又大又圆,似乎有些惊讶的问到:“顾铭义的儿子?是那个颇有才名、刚刚去世的顾家小三?”
“不是。”卢靖忠老老实实的回答到:“是顾家老二,顾正阳。”
“顾正阳?”司马承祯略微愣了一下,相比于才学颇受赞颂的顾正宗,顾正阳的名字对他来说还是陌生了一点。
不过他的脸色旋即就变得很精彩,嘴里念念有词的说到:“顾家老二?有意思,最近怎么总是听到他们顾家的消息?”
卢靖忠连忙狗血的接过话头道:“就是就是,这顾家最近很不安生,也不知想要干什么,而且太师,上次南老头不是说了,顾家的长子做了北梁的驸马……,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降了梁朝,想要在咱们江南高出点儿事来?”
司马承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没根据的事情最好少乱猜!再说了,那顾铭义是你的属下,他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这人出了名的硬骨头,就算是梁人打到咱们南京城城下,他也不会投降,这样无端的猜测,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
“是,是!”卢靖忠忙不迟迭的点点头,然后又问到:“可太师,这卷宗……您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如何处置?”司马承祯望着手里的卷宗,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揣测的笑容,忽然把卷宗丢回给了卢靖忠,不置可否的说到:“你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如何处置,自然是你说了算。”
卢靖忠眼中闪过一丝迷惑的神色,不过他很快醒悟过来,似乎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司马承祯的意思,于是笑嘻嘻的说到:“那依下官看来,就将此卷宗判为不合格,同时取消那顾正阳的学名,太师以为如何?”
“为什么不合格?”岂料司马承祯与他的想法大相径庭,摇摇头道:“依我看,这篇文章写得很有道理嘛!”
卢靖忠一下子傻了,整个人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司马承祯看他呆呆的样子,笑了笑,不紧不慢的端起手边的茶盅啜了一口,这才喟然到:“这些年来,没了皇上的约束,那群权贵的确是做的太过火了,依我看,是时候给他们敲敲警钟了。”
卢靖忠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是想借这篇文章,表达一下他对那些门阀勋贵们这些年来胡作非为的不满。
司马承祯虽然不管,可并不代表他不想管,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份子,被他们裹挟着,只能同生共死,根本不可能抽身而退,所以在他执政的这十五年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地兼并日益严重,朝廷财政越来越困难,就算他有心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也断然不敢下手去做。
今时今日,朝廷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渡江北伐,好死好活才凑够了十五万人马出征,算上在沂州一线出击的水射胡骑,也不过二十来万兵马,难道是朝廷不想派更多人去打仗,让胜利更有把握?实在是因为朝廷的财政根本就无力支撑更多的士兵渡江作战,能够排出这十五万人,已经是朝廷的极限了!
他做了十五年的太师,就被百姓骂了十五年,人人都说他是主和派,说他懦弱怯战,不敢和梁人打仗,可实际上有多少人知道,朝廷每年的收支都在锐减,这十五年来,国库的收入已经从一年三千万年减到了不足八百万两,这点儿钱,连支撑边军的饷银都不够,又拿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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