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骚乱(一)(2 / 2)
两马进入村内,引来众犬狂吠。这个村庄大概十几户人家,虽然地处京畿,但是看上去并不富裕。低矮的茅草屋稀稀疏疏分布在山脚,偶尔能看到樵夫背着柴禾或者猎户提着小猎物从山上走下来。
张经跳下马,指着不远处的柳树下一处土墙院落道:“高大哥,咱们过去问问,若是主人容许我们借宿,今晚便有地方可以歇身了。”
“诺!”高欢应了一声,也从马上翻身而下,走向柴门,轻扣一声,沉静道:“主人在吗?外乡人错过宿头,特来借宿。还请主人家通融则个。”
目光穿过柴门,透过土墙,便见到一老夫人拄着拐杖在数着母鸡,嘴里时不时出声唤着。对于数十里外的洛阳城发生的变故懵然无知,那些也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也许是院落外面的动静引起了老妇人的注意,她抬起头,看向张经二人,轻声道:“客人少待,且让我儿前来招呼客人。”说完拄着拐杖,微颤颤地走进茅屋之中。
见到此状,张经不由地仔细打量起眼前的民居。这是一处典型的北方建筑。中间方形茅屋分为东西两间。院子由泥土夯成,上面插满粗壮的枝条。院子左边一处圆形茅屋透出几丝烟火之气,应该便是厨房。今日虽说是寒食节,但也仅限于早晨不生火。乡下人想必没有那么多规矩。
至于右边,与左边类似,也是一处低矮的茅屋。只是墙壁看起来由泥土与数值混搭而成,多数地方裂出缝隙。应该是主人家盛放杂物的地方。
不多时,从中间正堂走出一位少年,走到柴门前轻轻拉开门扉,告了一礼道:“乡野陋室不足以待客,还请客人莫怪。”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一身儒服虽然破旧,但并不邋遢。看得出这是一位清贫的学子。让张经不由暗暗称奇。要知道这个时代不比唐宋,读书做官可以说是世家子弟的专利。寒门庶族想要依靠读书取得进身之阶,不是没有可能,但其可能性也不过与后世北大清华在中西部省份的录取率相当,甚至还要更低。
少年彬彬有礼,只是看上去满脸愁苦,彷佛并不乐意接纳他们。高欢心中不满,不由嘀咕道:“只是借宿一晚,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高大哥慎言,也许人家有难言之隐。”张经见状,急忙低声制止道。
少年彷无所觉,只是将张经与高欢领进房内,然后奉出食物。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乡下人心还是很淳朴的,让他想起了自己家乡的人情事物。几千年来,在儒家的熏陶下,礼仪之邦的美名在淳朴的人心下世代相传。儒家学说即便有这样与那样的不是,但是在教化人心方面,不得不说在世界上若干思想体系中,有它独特的优势。
少年虽然客气,但是并不热情。倒是老人家殷勤招待,唯恐不周。
正堂之内,东间比较宽阔,乃是平时生活周转之处。西间从中间被隔遮成两半,前间靠近窗户,便是少年的卧房,而内间想必便是老妇人的休息之所。茅庐低小,进去便可一览无余。
吃过饭后,天色已晚。少年坚持把自己的卧房让出来,自己前往柴房暂宿。张经再混蛋,此时此刻也没脸鸠占鹊巢。事发突然,能有个挡风遮雨的地方睡一觉就不错了。少年坚持不过,便在老妇人的提醒下,抱来两床被褥。
高欢也许是长途奔波的累了,盖着被褥不多时便进入梦乡。三月春寒,张经裹紧着被褥,心思浮想联翩,却怎么也睡不着。太多的事情让他迷惑。他不是神经大条的人,恰恰相反,他有着堪比女人的细腻心思。
一个人最苦恼的不是无路可走,而是有千万条路摆在你面前,却不知道要走哪一条。因为一旦选择不慎,选择了绝路,便没有重新再来的机会。正想着,裂开的墙缝内透过一阵阵冷风,让他不由一阵罗嗦。
被褥是由薄薄的麻布缝制而成,张经仔细摸了摸,裹在里面的却不是杨柳絮又是什么。当下官道两旁,无数杨树仔壳破裂,白白的杨柳絮飞的满天都是,如同下雪一般。幸好他今日所穿衣服甚厚,不至于被冻成僵尸。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将睡未睡之际,耳旁忽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哭声。哭声断断续续,似乎被刻意压制。心中奇怪,不由整衣而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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