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伯,心神交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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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名衍的头发落下,遮盖了视线,他空出手弹了一下。

“你头发太长了,等会儿我给你理理”,陈伯得意起来,“最近我学些发型,应该是你们小年轻喜欢的。”

“您不用麻烦的,我不讨厌寸头。”

“但也不喜欢不是?你要释怀,你的青春应该意气风发。你知道,我们不担心你的未来,而是担心你的现在。你……”陈伯回忆起来,不禁眼角泛红,照顾不好贺名衍,他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老友。

“爷爷的事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尽力了。”贺名衍尽量让声音正常,他们沉默地继续吃饭。

餐毕,贺名衍支起桌凳,拿上宣纸笔砚,等情感散去后,当即操笔作画。

“你还好吗?”树子的光团探出头来。

“嗯,能听我讲故事吗?”

“我会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陈伯和我爷爷是旧识,他们小时候最羡慕别人家挂着的水墨画。由于某些原因,陈伯离开了大山,爷爷留在了大山,两人的人生轨迹也几乎彻底错开。陈伯学术有成,成了名气不小的教育家;爷爷扎根在田野,当了一辈子的农民。这并没有妨碍他们的友谊,每年这时恰是陈伯的闲暇,庄稼成熟也尚余些时间。爷爷就拿出进深山找来的最好的木料做的纸,集猪毫成的笔,到坑崖寻的砚石,再细细打磨敲打一番,便开始作画。他画下画,寄给陈伯,陈伯题上诗,款上他两的名字,又会回信过去。夸赞啊,责怪啊,修改啊,嘘寒问暖等的肺腑之言,爷爷还常乐呵呵看了信后,怒目目地和我说陈伯矫情。年前时,陈伯则会好生地带着它们回来,一件一件和爷爷论,甚至争的面红耳赤,却从没有隔夜仇。随着时间不断推移,爷爷的技艺愈发娴熟,年纪也老了,没有下地的能力,不过这样也好,他终于有时间钻研学识,两人的关系也日益亲密,美好总是短暂,与生命的逝去一同凋零。陈伯见证了爷爷的愚昧与蜕变,他劝过、骂过甚至动过手,他们比亲兄弟还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友断气,无能为力。”

树子听过许多故事,感受过许多人的悲伤。岁月长河沉浸的过往,贺名衍的悲伤在其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粟,但于一个个体本身情感的伤痛无可比拟。恍惚之中,一只玉手伸出,抚着贺名衍的头,在安慰。

“我的画是爷爷教的,而我的字是陈伯教的,我作的画,也是一种传承吧。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反复的勾、皴、擦、染、点,有主次、有简繁、有枯湿、有浓淡,待进一步描绘后,又是反复地渲染,皴擦。画作渐渐成型,群起的山峦隐着汩汩的溪流,茂密的松林之间,寺庙的砖瓦若隐若现,虽是水墨,却物象丰富。

……

原想题下诗,贺名衍瞬时收住笔,他看向一旁注视着的陈伯,说:“陈伯,您来题诗吧。”

陈伯笑而不语,侯了些时候,题诗收起画卷,也是有心避开了贺名衍。

这一出后,陈伯也算有心情,定睛专注地给贺名衍理发。

把下午安稳过完,贺名衍总算是名正言顺地离开,手里捧着赵明鸣特意留赠他的书。怎么说呢,接受有些难为情,但是快乐是远胜它的。加之,贺名衍毫不会胡思乱想,便只有意外之喜的余温萦绕身间。

“你好像很开心,可是我真的有些看不出来。嗯~我知道你耳朵不好,但你不会是面瘫吧?”树子的光团飞到贺名衍的肩上。

“这是给我带来的影响。”

“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好,不要有下次。我会自己尝试着改变,谢谢你今天的帮助。”

银月盘空,开着桌灯,却如同点上了盏花灯,引得贺名衍和树子围观躇足,似解灯谜般的阅读新书新知。

“看来我还有许多要学的,这个世界真有意思。”

“意犹未尽,不过我要洗漱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

当树的精灵回归本体,风吹拂起安眠的歌,轻抚躁动的心弦,抚顺毛糙的皮毛。银辉曼落的光被软云盛着,点点滴滴,渐渐满当,陷出个缺口,于是天上白练落入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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