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2 / 2)
样能稍微隔一下门外的噪音,因为这间小屋要通过车间才能进来。窗子只一扇,上着铁条,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有些燥热。钳工活是边学边干的活,他们从基本功开始。郑厂长说就是高度机械化的日本企业,工人也得考试基本功,锉、榔头、扁錾,都要苦练才成。练锉,锉出的工件在卡尺上平得看不到半丝缝隙;使榔头、扁錾剔东西更不易!郑厂长可以三榔头剔断夹在台钳上的十二厘米圆钢。晓林在练习的初始右手不敢往下抡,怕打了左手,但越怕越打。左手的食指和拇指被打得皮肉翻开来,露出了骨头。晓林上来了倔脾气:你往手上跑!我偏要使劲打。待晓林放开胆子抡,即使闭着眼也不往手上跑了。
厂子有了钳工,机器“捣蛋”地格外勤。一天,直料机的齿轮磨圆了齿再也咬合不住,又“哒哒哒”地放起机关枪。这种十几年前淘汰的破玩意,根本就没有配件,对着两位无计可施的钳工,傅厂长说:“去,卸下来使焊条补补。”他们听老职工说,直料机的齿轮一直是用焊条补了凑合来用的,凑合几天算几天。不久,压力机上直径八十厘米的铜蜗轮磨损得再也不能用了,将就绝对不可能。傅厂长当业余钳工有多年的历史,不外行,对齿已磨成刀片的铜蜗轮她不再说去补补的了,然而也难不倒她。她告诉他们,在大厂高炉下的废铁堆里她早瞅好了一个,去卸下拉回来就是。拉回来就忙坏了他们,又是测数据,又是起重。人爬到压力机上,头碰到房顶,站不是蹲不是,浑身粘满油污。日夜加班,连续几天晓林疲惫地眼皮也睁不开,吃饭时也顾不得洗净手,就着手上的机油味倒是觉得挺有意思。很多需要机械加工的活基本是手工干,冲床用的模具,做一副至少十天半月的功夫。他们自己划线,用小台钻排着钻眼儿,用扁錾剔下中间一块,用大板锉锉平,再用什锦锉、油石细研。安装调整时瞪大眼睛,将心悬起来,惟恐弄不好一下“砸锅”。工作中的困难不只因环境条件造成,常碰到个人能力问题,要识图、要懂几何,又要运算这公式那公式……晓林这时才悟出:在学校里学那些玩意还有这种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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