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1 / 2）

三、

“晓林呀，外边冷不冷呀？”老太太看见他，很热情地问，将他让进有炉子的厨房里。

厨房里有两只方凳，晓林平稳地坐下，又急忙起身双手接过老太太双手捧过来的一杯热茶。杯是玻璃杯，有点儿烫手，土黄色的液体里上下翻动着褐色的茶叶，似乎是些有生命的东西。他把茶杯轻轻放在背后的水泥池沿上，随意地问：“君还没下班？”

“是啊，还没。”她两手握着玻璃杯放在并起的腿上，眼睛无力地注视旁边某一处，很惆怅的表情。

“您有话要讲吧？”晓林带着安抚轻声问。去二姐家见不到君，以及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他已经看出这场戏的收尾要由老太太来演主角，连台词他都设想好了。

“唉！”她眨了两下眼皮，目光落在杯子上：“君这孩子啊，还是个孩子脾气！有日子了，跟我说……”

“您只管说。”

“说啊，说：妈，我年龄还小，和晓林这事断了吧？我没少劝她，可孩子一大，当娘的就不放在眼里了！”

晓林表情平淡，他慢慢转身取过那杯茶，喝一口：“如果她是这样说的，我绝不会为难她。她有权利处理自己的事情、有权利选择。我很久以前曾给她写过一封信，我的态度很明朗，这她自己都清楚。”

“她没有对我提到什么信。”

“这无所谓。等君来家，您告诉她，我想见见她。分手，也还有几句话要说，我希望这事儿能快点儿。”

“我让她去王茜家吧。”

“好吧，我走了。大姨，您坐着……”

她还是送到门口。

自己被正式宣告失恋了，晓林这样“悠然”地想着，“轻松愉快”地下楼。跨上自行车后，依然是“轻松愉快”，就象圆满完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可是不一会儿，他不由对自己的平静产生了疑问──那些炽热的爱情，难道就激不起自己内心一点儿波澜？自己想见君，并没有重温过去的企图，也没有乞求和解的愿望，只是想完全彻底地了结这件事。爱情、事业，同时都成为过眼烟云随风而去了！事实是残酷的，自己反而异常平静，这有些不合常理，难道有种看不到的因素在起中和反应？晓林边走边仔细分析：也许，自己面对君的家庭时扮演了一个“救世主”的角色？背上了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自己对君的爱情是毋庸质疑的，也许，在其中还夹杂了不属于爱情的成分？也许，自己为事业拼搏的很大一部分力量来自爱情？一旦失去爱情这个动力，事业的成败似乎显得无足轻重了。再往下，可以顺理成章地解释──自己活得太累了！一旦别人不需要自己为之付出，便是卸下那沉重的包袱、得到了解脱。猛然，他又意识到，这种解脱后暂时的惬意，会很快消失。他知道自己有顽强的意志，也了解自己有着脆弱的情感，代之而来的将是痛苦。他要把痛苦留给自己，微笑着去迎接它的挑战。

事业失败，如果还有爱情的安抚，那将对自己该是多么大的鼓舞啊！此时，晓林没有一丝奢望。曾经发生过的许多，似乎从大脑的记忆中抹除了，只留下一片空白。可是，他的心里却在惦记着君，他希望象没有失去“小妹妹艳红”一样，也不失去惹人爱怜的小妹妹──君。他甚至已设想出自己看到君时的情景：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有些紧张，她知道自己在等她，却用陌生而防备的眼光看自己，仿佛面对一只打磕睡的猛兽。她回身慢慢关上门，一只手托着脸颊，迟疑地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就是第一次约会时她坐的那个位置。她托脸的手遮住了右眼，左眼低垂着盯在某处，长而黑密的睫毛象一挂窗连蒙住眼睛。

“你怎么了，牙疼？”关心地问。

她不语。

“你妈妈对我转达了你的意思，我约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话要说。只是，我觉得我们相处了这样长的时间，彼此没有红过脸，基本上和和气气。我很珍视这段时间，并且会终生难忘。我并不想谈别的来改变你的意志，你只需要肯定你妈妈的话，点一下头。”

她轻轻点头，然后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自己不会为她不说一句话而责备她，在她走到门口时，还应该补充一句：“祝你幸福！”这是不少影视作品里常用的的词，此时用无比恰当；会激起对方心潮难以平静、感慨万千、夜不能寐。到时候一定不能忘记说这一句！

一种自责、一种犯罪感的骚动，引起晓林许多时肢体无力，右手始终在无节律跳动；它曾失控般搭在君的胸上……那美好的一切应该属于终生相爱的人。而此刻，那些灼热到上千度、数不清多少次的吻，象过期的票证一样毫无价值了。可是，那情、那景，还清晰地回荡在脑海里，令他一遍遍过滤、细细地品味，却只有苦涩。

君！我在你眼里是什么呢？“骄傲”？这个从你嘴里吐出的字眼曾经激发出多么巨大的力量啊！过去因何骄傲？现在又因何不骄傲了？

君！而你却曾经使我骄傲，直到现在，我还是要这样说──你很漂亮！比之与你常在一起的女孩子，你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