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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在假期第四天完,一行人把亡人送上山,七月的天气到葬礼这一天居然细雨蒙蒙,平添了一份阴闷与伤感。

葵安抱着母亲的遗照,程流星由旁边的人搀着抱着父亲的遗照,后面跟着一行人,不时有女人的啜泣声。

葵安这两天眼泪都哭干了,再一哭的话,眼睛就疼得非常厉害,看物件都显得异常模糊,所以她尽量不掉眼泪。然而有时候,那种悲伤得无法掉出眼泪的痛楚,远远比过能够用眼泪宣泄痛苦与不满的人,比如程流星。

已经悲伤得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仅仅是眼泪都无以发泄对目前状态的一股绝望。

宋荏苒也来了,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

葬礼结束得很快,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入葬仪式,流程简单。

所有人走了,程流星没走,直直地立在墓前。

葵安走过去,拉了拉他,哥。

程流星似乎是大梦初醒,啊了一声,才缓缓说,总觉得不是真的。就好像是别人的葬礼一样。

两兄妹立在雨里,良久不说话。

是啊。就好像是别人的一样,与自己无关。多么希望这样觉得。

死亡有时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她几乎不敢想像,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可以叫爸爸,妈妈的人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幸福已经一去不复返,然而这样的悲伤,却会在某个深夜里将他们惊醒,浸染着悲伤与绝望的眼泪,从今往后总是出期不意地出现。

葵安怕程流星身体撑不住,这几天他总是吃很少,脸色也苍白,加上眼睛总是没有办法全部适应黑暗,因此情绪无比低落,话也极少说,面对她时,总是想露出温柔的微笑,可是无论怎么笑,都有一股悲怆感。

所以她扶着程流星下了山,把他送上计程车,跟师傅说了地址。

程流星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葵安想了想,我替你再陪陪爸妈。

程流星的手才慢慢松开。程葵安关上车门,看着计程车开走,才发现雨下了大了一些,然而这样的天气,却偏偏还艳阳高照。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竟然在这样的日子里让她看见一场太阳雨。

小时候她极喜欢这样的太阳雨,总觉得很惊奇,所以总是跑出去淋雨,淋得浑身湿透回来,挨批评的不会是她,而是负责照顾她的程流星,母亲一生气就喜欢罚站,她心疼程流星,就陪着他一起站,最后总让母亲又想气又想笑。

那时候母亲的责骂与生气,都成了现在无比珍贵的回忆。

葵安握紧拳头,转身去墓园下的小店买了一束百合花,父亲和母亲最喜欢的一种花。

老板看她头发都淋湿了,便好心地拿了一把伞给她,说虽然是七月的天气,但大雨淋下来也很容易感冒。

葵安谢过老板,可是抱着花走时,随手把伞搁在店门口的木桶里,然后低头冲进大雨里。

可是才走了两步,便有一把伞轻轻地撑到她的头顶,她抬起头,看到伞下宋荏苒那张白净的脸。

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抱着花仰头看着从天而降似的宋荏苒,可是再看看他身后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子,就知道大概葬礼散后,他就没有离开。

然而他就这样撑着伞,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把着伞柄,他身形修长,眼底沉满浅浅的笑意,唇角微挑,他的身后是阳光,也是雨。

见她发呆,宋荏苒轻轻一笑,走吧。

她哦了一声,抱着花走在前面,宋荏苒跟上她,配合她缓慢的步调。

那天宋荏苒陪着她在墓地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一定已经先走了,却没有想到,一回头宋荏苒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还在滴水的雨伞,看到她回头,便轻轻弯了弯嘴角,问,饿不饿?

后来的葵安想,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呢?

而她那时候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惧怕这样的温柔?

她想,大概是太怕失去。

如果早知道要失去这种温柔,她也许会选择素不相识。

葬礼结束后,诺大的程家便归于寂静。叔叔当天晚上便坐专机回了美国,其实在走之前,把他们兄妹叫到父亲生前的书房好好地谈了一次,说了许多,从父亲小时候说起,断断续续的,说了个零零总总,两兄妹就乖乖地听,那样的父亲在他们听起来是陌生的。并不晓得父亲当时为了画画跟一直希望自己经商的父亲起过那么大的冲突,叔叔也带来了许多他们曾看过的父亲照片,厚厚的几本相册,父亲的幼儿时代,初中与高中时代,一直到大学,爸爸的照片里才开始有妈妈参与进来,并且,从不缺少。

叔叔用手抚着照片里的父亲的脸叹了口气说,当年所有人都不相信你父亲会有出息,只有你妈妈相信。

最后总结的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他们愿意,希望带他们去美国。然而又给了他们退路,如果不愿意去,他们从今往后的生活费学费都由他来负责,随时可以去美国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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