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聚散苦多（1 / 3）

停灵三天三夜，许风林的遗体要送去殡仪馆火化了。江心月为他最后一次整理遗容，很快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听诊器。

许风林是外科医生，他平常用不到听诊器。江心月想也没想，把那听诊器拿下来，甩到一旁的草垛里。

从殡仪馆回来，她把骨灰盒安放入棺椁中，心中觉得空落。她想到那盒金手术刀，虽是华而不实之物，若他在泉下有灵，也权当留个念想。不知怎的，鬼迷心窍地就把那盒金子装进了木棺中。

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那厉害的小女儿却还是发觉了。

“妈妈，这东西，还请您交还给温先生吧。”江雨霁把乌木盒子递到江心月眼前，继续说道：“爸爸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陪着他，我想他更愿意孑然一身地走。”

江心月又羞又怒，压着火气说道：“许风林是拿手术刀的，不是戴听诊器的。我不是贪图这点金子，我只是希望他和手术刀一起。他的理想是做手术台上起死回生的外科医生，而不是籍籍无名，每日处理伤病杂症的乡村医生。”

“对于爸爸来说，无论是在手术台上抢救病人，还是在山里跋涉寻访病人，都是在实现他自己的价值。他不是想成为声震天下的名医，他只想做一名医者。这里的村民，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能够治愈他们，对爸爸来说是一种幸福。我想，他是以此为傲的。”江雨霁望着她，说道。

“你了解他多少，你知道他比我多吗？”江心月紧紧盯住江雨霁的眼睛，问她，“他大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努力考上医大，不是为了回到这个小乡村当个村医。他年轻时满怀壮志宏图的样子你见过吗？他说要‘天下无顽疾’，潜心攻克疑难杂症，他为理想拼搏的样子你见过吗？他在一线奋斗，每每创造奇迹救人于垂危，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你见过吗？如果不是在医院出了意外，他根本不可能回到乡下，也不会死在这种地方！”

“这三年多，爸爸也变了不少，能实现他救人理想的道路，不只有一条。”江雨霁道。

江心月失语，心中隐隐作痛，她低声嘶吼道：“这三年，是被谁夺走的？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许风林有必要逃到这深山老林吗？他会死在这里吗？”

“妈妈！”江雨霏立刻揽住面色惨白的妹妹，对江心月厉声喝道。

江心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不肯示弱，口中喃喃道：“好，你们都好，就我不好。苍苍，你跟你妹妹一起吗？”

“妈妈，我和妹妹出生以前就是在一起的。”江雨霏扶着江雨霁的肩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依偎在一起，江雨霁悲戚的眼中燃着希望的火光，江雨霏冰霜似的脸上是毫不动摇的决心。

“你和你爸爸一样，你们就是偏心她。从前她要养狗，我不喜欢，你们偏哄着她，非给她养。许风林为了她，远走到竹仴这么个小地方，他要她不要我。连你也是偏心你妹妹。这三年多来，明明是我们一起相依为命，为什么你也要向着她？”

江心月不喜欢宠物，许风林养不了，江雨霏养不了，江雨霁就可以养，因为许风林和江雨霏护着她。江心月对江雨霁的嫉恨是与日俱增的，她恨江雨霁带给自己太多痛苦，又夺走自己的宠爱。

“妹妹从小身体弱，要多照顾她，这不是你教给我道理吗？”江雨霏平静地回答。

江心月说不出话，捂着脸呜咽。

江雨霏对江雨霁说：“葬礼结束，和我们一起回月湖。杳杳，我们回家。”

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和姐姐一起飞走，但是不能够。

“毕业了我再回去。”

江雨霏轻轻抹去她眼角一点泪光，点了点头。

出殡的时间到了。仪仗队，乐队准备就绪，炮火安置妥当，有人小跑着，在队伍前时刻准备点燃炮竹。

锣鼓合奏先声夺人，紧跟着裂石流云的唢呐声，一只钻天炮直冲云霄，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绕着村子前进。

漫天烟火中，江雨霏走在队伍前列，一只手举起灵幡，一只手紧紧牵住妹妹。

江雨霁在喧哗声中抬头，飘扬的灵幡在团团烟雾中好似舞动的精灵，有意无意地靠近那黑檀木的棺椁。

雨后的天空明净如洗，但依旧沉默无言。

江雨霁睁大眼睛，想把这一幕深深刻进记忆中。

两个月后。

暑假开始的第一天，她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院子里的桑葚树如今是一片浓绿，比初夏的时候更加茂盛。

江雨霁提出行李箱，给厚重的木门上了锁。她刚把钥匙丢进门外茶花的花盆里，肩膀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这打招呼方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好险，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陈盼气喘吁吁地说道，小麦色的脸上有一层薄汗。

“不是说好了不要来送的吗？”

“有个东西想送给你。”陈盼递给她一个茶罐，“这是今年我亲手炒得茶叶。”

“谢谢。”江雨霁接